萌读小说>青春小说>废墟。 > (剧情)彼此的心意/愿与你再度相遇/潜伏往事/野火。
    薄荷香气。

    春涧融雪般流淌的气息,近在咫尺,触手可及的。

    视线渐渐聚焦,周遭幢幢散碎的影子缓慢融汇成边缘清晰的色块,如同拭去冬潮中雾气迷蒙的毛玻璃,或者抹去一段月晕。贺宵意识到自己在低烧,烧得浑身酥软,视线中陆衡的影子正缓缓彼此重合,他正低头亲吻贺宵微微汗湿的掌心,察觉到他视线便猝然抬起头,黎明里生潮般的天光中,黑眼睛如同山火蒸腾。

    “您还好吗?”

    他黏黏糊糊地又靠过来讨一个吻,贺宵意识混沌中下意识与他对视,视线交集太过情意缱绻,陆衡盯着他看个不停,视线热忱又明亮。他贴着陆衡的掌心蹭了好一会,又忍不住低下头去亲,耳尖早已不受控制地烧成绯色,如同栖一段浸饱黄昏的层云。

    贺宵心口便微微悸动,他伸出手牵过陆衡散落的发尾,低头依偎过去嗅一下。这一下太像主动得过分的吻,陆衡便下意识倚向他。

    “是你吗?”贺宵轻声道,声音倦意湿透,软得仿佛含着水,“那天在酒吧里,是你吗?”

    陆衡怔忡地望着他,乌墨似纯黑的眼眸如同春水洇透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贺宵偏着头轻轻地说,毫不反抗地任由陆衡与他手指交扣,声音里竟然有隐约纵容的笑意。陆衡耳梢通红,声音都慌乱得微微发抖,他像被拆穿心事的年少的暗恋者,手指下意识反复磨蹭起凸起的腕骨部分,蹭得那块皮肉泛起焚烧的热度。

    “……您认出我了?”

    贺宵笑了笑,笑意不自觉便柔软温和起来,像是被手指交缠处流淌的温度浸软了声线,“忽然在梦中闻到野薄荷的香气了。”他凝视着陆衡,眸光像流淌在镜中的月色。

    “我那时候就在想,……真想和你再次相遇。”

    刹那间陆衡连后颈都烧成生潮般的绯色,他与贺宵交握的指尖下意识微微用力,低着头几乎不敢与他对视——他知道了,他那样说……是真实的么?这一切来得太过猝不及防,仿佛突然坠入某种光色昏眩的梦境或胶质的漫长睡眠——他说“想再次和你相遇”,他嗅过他的发梢,他们此时此刻相距咫尺……

    不,或许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早已消磨殆尽,他自出生以来便被寄予毫无温度的期望,又被赋予太多身外之物,想要的东西只需漫不经心地示意,便有人双手奉上——除情感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唾手可得。他自幼年时代起便在高压的环境下被作为独一无二的继承者培养,只是轻轻一瞥,便有人为此心惊肉跳意思百转。

    他已经习惯用那些去得到想要的了。

    他向来无视规则,因为那些早已不够成为他拦路的壁障。

    是。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说来荒诞,他从不提及心事,也无意依附这种浪漫主义的笑话存活,眼前的人会说毫无意义的谎话,彻头彻尾为生存随意妥协的骗子。可陆衡确实为他魂不守舍心猿意马,即便他的视线如同霜洗的冷湿月色,躯体摸起来像一团失火的破败苇草。他身上有那么多丛生的伤疤,每一次性事中陆衡都曾反复亲吻过,像摸索一滩烂泥的野径。

    不止这具软弱而美艳的躯体。

    想要从破碎的躯壳中掬起他的灵魂,如同掬起一捧生霉的、倒影中的月亮,如同满把呼吸消竭的树生花。

    苦难浸透了他的肌骨血脉,亲吻时尝起来久煎的中药似清苦。他向来无意反抗随波逐流,每当他们肌肤相贴,陆衡便能察觉他精疲力竭的皮相下涌流的蓬勃生命力——